高克定一滞，点点头，翻身下马。

午餐摆满了木桌子，两人相顾无言。袁宝儿看起来冷静了很多，眼里不再酝满了仇恨。

碧绿色淋满了油的青菜冒着丝丝白烟被袁宝儿夹起放在高克定的碗里，高克定顺势吃掉。犹豫再三，趁着这一次的袁宝儿的主动示好，他也连忙将出兵攻打南梁的事和袁宝儿说。

“父皇派我出兵南梁。”

袁宝儿白净的小脸上挂着姣好的微笑，似以往一般从容。她动了动腮帮子像松鼠一般将饭嚼了吞进，放下筷子正视高克定。

声音如清泉般叮铃清澈，“我也想去。”

“不行。”高克定蹙眉，他不知道袁宝儿现在存的什么心思，如果心里全是仇恨，她会活在复仇的阴影里的。

此去南梁是征战又不是回乡探亲，不安全。他不会让宝儿以身试险，去这等龙潭虎穴。

袁宝儿脸上的笑容一僵，低着头喂了自己两口饭，将心里升起的火焰压了下去。

回顾半生，母亲离世，自己被百般算计。在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也离世，还有……暗影，暗影也因为她去了那阴曹地府。

泪花在眼里飘荡，袁宝儿握着筷子的手指因为用力开始发白。

卫照，新仇旧恨，全都会和你算清。

“王爷……”袁宝儿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其颤抖。“你知道吗，我是南梁的郡主，现在南梁没了，我的父皇也没了。我什么也没有了……改朝换代与我无关，可是卫照，他害了我的亲人！”

袁宝儿颤颤巍巍起身，“每一个亲人……每一个都是被他算计死的。我什么也没了。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宝儿乖。”高克定起身将袁宝儿搂在怀里，“我知道，我知道你很痛苦。这些仇恨我都会帮你报，我不希望你去承担这一些。”

温柔的指腹擦去袁宝儿的眼泪，高克定的鼻息喷在她的额头上，“我会替你报仇的，你相信我。”

袁宝儿像是被蛊惑一般点了点头，高克定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出征的当天，高克定在晋王府门口整装待发。他伸着脖子朝王府里望了又望，也没瞧见袁宝儿的倩影。

她心里还是有气的。

高克定摇摇头，朝着一旁毕恭毕敬的管家打了声招呼：“好好照顾王妃。”

马蹄声渐行渐远，袁宝儿一身便装背着包袱准备从后门离开。珠玉眼睛红了一圈，委屈巴巴地看着袁宝儿。

“王妃，你能不能别走。”

袁宝儿的神色冷然，她这是复仇的路，是她的责任，更是她的义务。

“不行。”

“那……那奴婢陪着王妃一起去。”珠玉鼓足勇气看着气场十足的袁宝儿。

袁宝儿嘴角勾起，“你又不会武功，去了也是拖累我。”

袁宝儿见珠玉还想说什么，摆了摆手，一跃而起三两下便离开了王府，没有惊动一个人。

北齐的部队求胜之心与北齐皇帝相同，与西蜀一战让他们憋屈不已。现在换了晋王做将军，定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迎来名声与荣誉。

袁宝儿追着北齐军队行驶过的痕迹躲躲藏藏地前进，若是被高克定发现，定会派人将她扭送回晋王府。

这是她不容许的，她要亲眼目睹卫照下地狱。她要亲手用刀刺入卫照的身体，用他的鲜血祭祀她离去的亲人。

她要他陪葬。

泥泞的山路放大了行军的脚步声，离南梁越来越近了，袁宝儿心里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

南梁的熟悉勾着她放松，更何况，就算现在被发现，她也回不去齐国。

“王爷……后面有人跟踪。”

高克定听着仆人的汇报，脸色很难看。是奸细吗？他勒住马，命令军队继续前进，他施展轻功上山守株待兔。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高克定从树后现行，一个熟悉的身姿让他一愣。

“宝儿？”

袁宝儿勒住马看向高克定，坦坦荡荡没有一丝吃惊。

“仇，我一定要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