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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岚来了。门口的差役见季翎岚进门,都笑着打着招呼。

  季翎岚点点头,问道:尸体在哪儿?

  尸体都在屋里。

  季翎岚抬脚走了进去,站在门口看了看房门,并未发现有被破坏的痕迹。房间里很乱,桌椅翻倒在地,女童的尸体倒在门口,呈趴伏的状态,一直手臂前伸,一直手臂蜷曲。身上只穿着里衣,嘴角有淤青,脸上有指印,显然是被人打过。致命伤在头部,后脑的位置有处三角形的凹陷,应是颅骨骨折导致的死亡。

  王氏的尸体在床上,呈仰躺的状态,两眼圆睁,面色发绀,面部肿胀,脸上同样有伤,脖颈间有明显的掐痕。季翎岚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发现眼球、睑结膜均有点状出血的情况,又摸了摸她的喉咙,发现她的甲状软骨有骨折的迹象。种种迹象表明,王氏是被人扼住喉咙,导致机械性窒息而死。

  季翎岚看向王氏的双手,发现她的指甲外翻,指甲内有皮肉组织,可以确定这是王氏在遭人扼颈时挣扎所致,也就说明凶手在行凶时被抓伤。

  常林忍不住出声问道:阿岚可看出什么?

  王氏是被掐死的,她女儿是被人用钝器击中后脑砸死的。季翎岚顿了顿,接着说道:根据死者身上的尸斑、尸僵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的亥时。门窗均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应该是王氏相熟的人,且应该是个男人。

  什么?男人?季掌柜可不能信口胡说,毁坏我们林家的声誉。

  季翎岚转头看去,不知何时房内进来一个老汉,正愤怒的看着他。

  这位应该就是王氏的公公,林老先生吧。

  老汉不满地哼了一声。

  常林见状皱起眉头,道:老林头,阿岚可是知县大人请来办案的,你可别不识抬举。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见常林拉出知县说事,林石稍稍收起脸上的不满,道:常林,你听听他说的这话,昨晚亥时,一个男人进了我儿媳的院子,这不是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么?

  阿岚为人如何,咱们镇上的人有目共睹,他说话向来谨慎,既然说了那便有他的依据,你听着便是,哪儿那么多废话。

  常林,虽然你在衙门做了官差,但好歹我们两家也是几十年的邻居,你可不能这么说话。再说这可是事关我们林家的清誉,就算县太爷当面,我也不能任人污蔑了去。林石这话表面上是说常林,事实上是说给季翎岚说的。

  季翎岚做法医多年,面对过各种各样的死者家属,这场面他见惯了。

  季翎岚看向床上的王氏,道:你们看她,头发披散,并未挽鬓,说明她那时已然入睡。可衣衫却穿着齐整,说明她要见的人,需要她穿戴整齐,若是对方也是女子,根本不必如此。

  常林和林石跟着季翎岚的思路,打量着床上的王氏。

  常林点点头,道:阿岚说的没错。

  林石的脸色变得难看,看着王氏的眼神充满愤恨,道:这个贱人,居然偷男人,活该她被杀!

  季翎岚听得眉头皱起,道:不,她与凶手相熟,却还是顾着男女大防,否则不会穿着整齐。况且还有女儿与她同睡,即便要偷人,也不可能当着女儿的面。

  林石质问道:那她怎的三更半夜放一个男人进她的屋?

  季翎岚看着林石,意味深长地说道:她的头发并未挽起,说明这人跟她很熟,且很有可能是亲人。

  第58章

  王氏的衣衫整齐, 而头发却未曾挽鬓,再加上她女儿只穿了一件中衣,可以说明这男人跟他们母女很熟, 熟到她女儿不用避嫌, 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选, 极有可能便是她们的亲人。

  阿岚的意思是常林看向林石的眼神带上了审视。

  林石见状连忙嚷嚷道:你们看着我作甚, 她们一个是我儿媳, 一个是我孙女, 我心疼都来不及, 又怎么可能杀她们?你们这是信口胡说, 这是污蔑!

  季翎岚淡淡地笑了笑,道:林老先生不必着急, 我并没说凶手便是你。

  林石愣了愣,似是想到了什么, 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道:我不听你信口胡诌, 这凶手分明是图财害命,你休想诬陷我们!

  林石嚷嚷地声音很大, 院外看热闹的人更加好奇。一个老妪趁门口守门的差役不注意,快步走进了屋子, 看都不看门口被杀的林小玲,径直走到林石的身边, 急切地问道:老头子, 到底怎么回事?屋里可有缺少财物?

  林石眼睛一闪, 大声说道:少了,王氏这一个月卖豆腐赚的银钱没了,还有她的嫁妆, 你给她的银镯子都没了,这肯定是谋财害命。

  老妪便是王氏的婆婆李氏,在听到林石的话时,神情明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嚎了起来,道:这个杀千刀的贼人,不仅杀了人,还抢了钱,那可是我们的活命钱啊,让我们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哦!

  李氏张嘴闭嘴都是钱,完全无视这屋里死了两个人,看得季翎岚眉头紧皱,心里对两人的观感直线下降。他懒得搭理两人,转头看向常林,道:常大哥,凶手被王氏抓伤了,身上应该有伤痕,大概的位置应该是在手上、前臂,或者脸上。

  常林虽然年轻,脑子却好使,转头看向林石,见他手上并无伤痕,道:你们家老二呢?

  林石惶急地说道:常林,你可不能听他胡说,我们家老二那可是要考功名的人,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怎么可能杀害他大嫂和侄女。

  常林一听,便知道林石肯定不会说实话,直接无视他们,对门口的差役说道:大贵,你和大力去后面的院子,把李志给我抓来。

  是,头。两人应声,转身就走。

  林石一看急了,转身就要追,却被常林拦住了去路。

  常林威胁地说道:老林头,我劝你不要去,否则我就办你个妨碍办差,先打十大板。

  林石顿住脚步,看向常林,道:常林,好歹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宁愿听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顾念咱们多年的邻里情分?

  我穿上这身衣服,那就是官差,讲的是律法,不是情分。阿岚并未说凶手是谁,只说凶手被王氏抓伤,若林志清白,只要验上一验便可,谁也不会为难他。倒是你,对我们办差多番阻挠,更是让人疑心,难不成你家老二果真是凶手?常林怀疑地看着林石。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我家老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怎么可能杀人?我只是不想他蒙受不白之冤,他可是读书人,一旦被人泼了脏水,有了污点,以后还怎么考取功名。

  是不是清白,一会儿抓到人验验伤就一清二楚了。

  李氏听完两人的对话,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却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宝贝儿子被怀疑成杀人凶手,而始作俑者就是面前的季翎岚。

  季翎岚正弯腰查看王氏脖颈上的掐痕,眼角余光看到李氏朝他冲了过来,连忙后退一步,那李氏收势不及,直接趴在了王氏的尸体上,看着王氏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她惊叫一声,白眼一翻,被吓晕了过去。紧接着季翎岚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再一看李氏的裤子湿了,黄色的尿液顺着裤腿流到了地上。

  在场的人都被看呆了,林石率先反应过来,扑到李氏身前,嚷嚷道:老婆子,你怎么了?老婆子,你快醒醒啊!

  季翎岚一脸无辜地看着床上的李氏,心里却畅快多了,这种人就该受点教训。

  林石指着季翎岚,愤恨地说道:姓季的,我们林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季翎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哭笑不得地说道: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是她对我图谋不轨,我只是向后退了一步,连碰都没碰她一指头,你说我害你们?啧啧,居然被自己儿媳的尸体吓晕,可见她平日里做的亏心事当真不少。

  你你不要仗着有知县大人撑腰就为所欲为,真逼急了,我就到京都去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