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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2 / 2)

  我们。

  裴箴言发现自己现在简直跟个一惊一乍的炮筒没什么区别,就差把陆仅抓到显微镜下研究了。

  是是是,我们也相信这一定是个误会,就稍微耽误你们一点时间,给修门小哥一个交代让他宽宽心物业经理陪着笑脸安抚。

  监控录像显示,陆仅出电梯之后的脚步和身体朝向都非常明确地面向西户,维修工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是否反应过激,但他不相信一切只是自己疑神疑鬼,就算是我误会你了,他不服气地指向裴箴言,那他呢,他怎么解释?

  又僵持良久,裴箴言抬起头来,神情已然绝望到破罐破摔,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我说什么来着!?他承认了吧,亲口承认的,你们都听到了!维修工从椅子上触电似的弹了起来,报警!我要报警!

  先生你不要激动!办公室里的物业人员倾巢出动,一股脑朝维修工扑了过去,抱腿的、抱手的、抢手机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展示了一个成熟的团队面临突发状况的专业和团结。

  陆仅似是终于对这场闹剧耐性告罄,头也不回地离去。

  办公室大门咣当关闭的那瞬间,裴箴言整个人就宛若新生,脸还是同一张脸,但眼角眉梢全活了,其态度从消极抗拒转变至积极主动的速度之快,堪称精神分裂。

  都别吵了,误会一场。

  *

  我就说嘛,明辉中学的学生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耽误你回家写作业了吧。

  其实交朋友跟谈恋爱一样,最重要的就是人品,以后吃一堑长一智。

  裴箴言在一水的嘘寒问暖中走出物业办公室,维修工单脚站立,歉疚地一把握住他的手:要不我现在就上楼帮你把门修好。

  别,大哥。裴箴言惊恐地抽回手,你还是早点回家去吧。

  外头陆仅居然还没走,站在门口的自动售卖机前捣鼓着什么,听到门开的动静,漫不经心暼过来一眼。

  裴箴言的护花使者齐刷刷投去了谴责的眼光。

  ?陆仅成功接收到大家眼神信号中透露的嫌弃,随即狐疑地看向裴箴言。

  裴箴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作势眺望远方喷泉湖,喷泉晚上不营业,只有满池的波光粼粼反射月色,在夜风下荡荡悠悠。

  陆仅像极了只是碰巧有事耽搁了,又碰巧也准备离开而已,他指指自动售卖机,淡淡说了句扫不出码,记得报修,说完不等回应,先行离去。

  他的背影颀长挺拔,步伐散漫,影子在一盏又一盏的路灯下延长又缩短,不断循环。

  裴箴言心中于今日不知道第几次动了那个念头,他在求和。

  这人是为了确认他无虞才等在外面的。

  *

  裴箴言走到电梯间的时候陆仅正在等候,显示屏显示电梯下行中,但是上行的按键并没有被摁亮。

  只消一眼裴箴言就知道这人的洁癖一如既往,电梯按钮,门把手、水龙头开关等公共场所的东西都是能避就避,如果避免不了,碰过之后一定要洗手。

  他几乎不和别人吃同一盘食物,不喜欢关系不到位的人随意触碰他,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是肮脏的。

  总之就活得非常辛苦的一个人。

  电梯停在一楼,待里面的人走出,陆仅侧身避免接触,走到了没有按键板的那一边,而裴箴言主动来到按键板前,按下19和关门键。

  整个过程流畅且自然,无需刻意安排,因为这些相处的细节曾在过往的岁月中上演过无数遍,他们都太熟悉流程。

  谁也没有开口,电梯里的氛围不算轻松。

  裴箴言倒退几步,后背抵上厢壁,百无聊赖地看起上方的楼层显示,数字匀速增长。

  视线范围内,陆仅半垂着头站在侧前方,口罩和鸭舌帽把他的脸挡了大半,但口罩边缘仍看得到一点伤口斑驳的青紫。

  电梯在静默无言中一路直达次顶层。

  东户门口有人,巡逻的保安穿着物业的制服,正贴心地打算替大敞的东户碰上门。

  一场全景慢镜头在裴箴言面前缓缓展开,够他的心思百转千回,越来越小的门缝背后的那个世界温暖又明亮,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幻想中的烤鹅一样,蒙了层温润又虚幻的圣光。

  近在眼前,却又触手不及。

  汤女士寄来的钥匙还在里面,只要多给他一秒钟,只要一秒,他就能阻止这场悲剧。

  别

  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再无余地,裴箴言定格成一根僵硬的棒槌,趿着拖鞋,没穿大衣,又饿又冷,还没带手机,至于指纹锁,拜他自己所赐,仍然处于绝对的失灵状态。

  真他妈日了狗了

  保安转过身,冲他露出一个毕恭毕敬的笑,但裴箴言没错过其脸上求五星好评的强烈表现欲。

  这是您家吧,我喊了几声没人应帮您把门关上了,以后出门还是把门关上比较好,虽说我们小区治安不错,但是以防万一嘛!

  裴箴言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从喉咙里挤出那句谢谢,又是怎么强颜欢笑把人送走,但那被穿堂风吹得心如死灰的滋味,他怕是终身难忘。

  走廊另一头,陆仅开门的声响窸窸窣窣传来,他进屋消失在拐角处,依旧没有关门,而且这次是敞开,他门进得很急,连灯都没来得及开。

  裴箴言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事实,梳理剧情,还有思考眼下的状况,不多时,他余光瞥见一道人影从西户里屋走来,手里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如果说,陆仅问出他干嘛可能只是因为实在太震惊太迷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下楼堵人可能只是他预感到维修工的反常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说出我们可能只是一时语言不够严谨,在物业办公室外等候可能真的只是想买饮料,那么递外套一事,终于没有争议可言、明明白白白地传达了求和的意思。

  两年来,裴箴言从最初【这个人过不了两个小时就会来找我】的胜券在握,到【这个人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不安的怀疑,一步步到最后,接受【这个人真的不想再和我当兄弟】的事实。

  终于结束了,燃起希望又落空的反反复复,失去最好的朋友的惋惜,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的检讨,铆足了劲不愿低人一头的不甘,终于都可以结束了。

  陆仅和裴箴言是最铁的兄弟,向来如此,理应如此。

  情景重现,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裴箴言就这么站在原地,一边倔强地不肯主动迈出哪怕一步,一边绝不后退地等候陆仅的靠近。

  陆仅大步流星来到家门口,走廊声控灯从他头顶投落,照出他的眼神,分明是冷淡的。

  裴箴言心头升起疑云。

  陆仅没有继续前进,只将外套用力往外一掷,黑色的羽绒服大敞着,轻飘飘坠落在地。

  而他毫不犹豫带上了门。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