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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2 / 2)


  谢白每次一想到这件事,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方面觉得心疼,一方面又忍不住生气。

  气殷无书根本不把他自己的命当回事,心脏说挖就能挖,挖了居然也不给自己救命,说送就送出来。最可气的是他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提过,要不是谢白最后做的那个梦,又在醒过来之后依据以前的种种细节和回忆琢磨了半天,根本不会知道这一点。就这样,他还给谢白喂了摇烛散,企图让人把本就不多的一点东西再忘得一干二净!简直——

  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这个混账在醒过来之后,居然还一脸“事情都过去了,就此揭过不提”的样子,好像吞了摇烛散的是他自己似的,装傻充愣的技能练得炉火纯青,依旧一副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半点儿反思都没有,好像下回碰到这种事,他还会眼睛都不眨依旧这么干似的!

  谢白扭头瞪了殷无书一眼,用爪子刨开殷无书的手,然后三两步跳出阵圈,绕着床走到窗边,在地毯上挑了块阳光很好的位置,趴了下来。

  他虽然活了过来,要回了一条命,但是免不了元气大伤,骨头里依旧怕冷,要不是有这身猫皮裹着,早就冻硬了。所以谢白整个白天都喜欢窝在太阳下晒着,缓和骨子里的寒气。

  殷无书扭头看了他一眼,摇头失笑道:“还真是越来越像真猫崽子了。”

  这么说着,他又站起了身,十分自然又干脆地抬手把整个法阵连底抄起来,抬手便丢到了谢白呆着的那处地方,四张纸符连带着上面压着的红绳和铜钱,同时起又同时落,整个法阵就这么被他任性地挪了地方。

  殷无书长腿一迈,便走到了阵边,弯腰抱起猫形的谢白,又坐进了阵圈里,道:“来,你这么点儿大的身量,也不能总霸着这么大块儿地方,分我一点不过分吧?”

  说完把谢白搁在了腿上,一边闭着眼调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谢白的后脑勺。

  谢白:“……”

  他趴在殷无书的腿上,前爪和后爪都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半眯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殷无书的手在他脑门上一下又一下地撩着,看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忍不住张嘴咬住了殷无书的手指头。

  “饥不择食。”殷无书连眼睛都没睁,一边有些好笑地抱怨着,一边象征性地动了动手指,见谢白没有松口的意思,便也干脆不抽了,就那么任他咬着。

  一人一猫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晒了一整个下午的太阳。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适应期之后,后面的两天便没有想象的那么难熬了,至少娄衔月他们几个不再上来捣乱了,只剩下殷无书还不停地骚扰他,但因为他是殷无书,所以谢白挠不过他的时候,也就乖乖认了。

  整三天过去,谢白终于在第三天入夜的时候睁开了眼,以原本的样子。

  第55章

  殷无书的床软硬度适中,意识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谢白恍惚觉得跟当年二层小楼上他睡过许多年的那张床一样,同样有股很淡很淡的青竹味,当年他不知道这股青竹味是哪里来的,现在他明白了,这是殷无书的血里带着的味道……

  青竹味?

  谢白的意识几乎立刻变得清明起来,略微适应了光线的双眼倏然睁开。他一动不动地僵了片刻,又嗅了嗅——真的是青竹味!不再是一切全无的寡淡,真的有味道……

  他的嗅觉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出了问题。当年在太玄道门口站了九天九夜,只等来殷无书寥寥几字让他回去,连面都没见到,谢白一时气怨交加,急火冲心,加上冷到极致身体撑不住的原因,关窍出血,五感全失,回去调息了很久。他就是在那一阵子,养成了用炼化的阴尸气蒙在眼上附加灵气以视物的习惯。

  后来其他都逐渐恢复了,唯独嗅觉一直缺失。他对各种气味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之前,此后缺失百年多,他都已经习惯了。

  这会儿突然又恢复,倒是让他有些懵了。

  显然,他也相当于跟着殷无书和那个冰下人一起重新格盘了一回,丢的东西又都回来了,就连他一动不动躺了三天三夜的身体,都比以往要暖和一些,体内血液奔流也不再有那种凝滞得几乎要冻住的感觉了,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只是不知道他身上的养尸阵还在不在。

  这么想着,他便忍不住抬手想摸一下心口的位置,看看还能不能感觉到养尸阵的存在,结果动起来才感觉手腕发软,抬起来都有些困难。

  他的手刚勉强抬到一半,就被人按住了。

  “……”谢白偏头一看,就见支着头坐在床边大修的殷无书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正坐直了身体,从金线圈里伸出手来,坦坦荡荡地摸进被子里,在谢白的手腕上探了探,道:“经脉里还有些凝阻,不过比以前好多了,躺了几天可能有点使不上力,缓一缓就适应了。”

  他说完收回了手,这才抬眼和谢白的目光相对,噙着笑道:“恭喜回魂了少年。渴么?给你温了一杯水在那边。”

  谢白半眯着眼和他对视了数秒,又垂下眼睫,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慢慢撑坐起来,转着左右手的手腕,试图早点恢复力气。

  殷无书嘴上依旧不闲着,继续撩道:“怎么不开口,当了三天哑巴猫崽子,当成习惯了?”

  谢白活动开了手腕,终于垂下手扫了一圈房里的布置,冷冷淡淡地冲他道:“你是谁?这是哪儿?”

  殷无书:“……”

  掐着时间点上来看谢白的娄衔月他们刚巧到了房门口,一开门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一脸蒙圈地僵在门口,眨了半天眼,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别闹。”殷无书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怎么好好就不记得了。”

  谢白掀开被子坐到床沿,一边不客气穿着拖鞋一边道:“谁知道呢,就是觉得脑子里被人抽空了一半,只记得跟自己有关的部分了,其他模模糊糊都不太清楚,大概被撞了脑子或者灌了药吧。”

  他说完干脆地站起来,刚才坐在床上活动了一会儿已经足够他手脚恢复力气,所以此时的他步子迈得又大又稳,几步便到了窗边,抬手撩开窗帘,朝外头看了眼,边看边头也不回道:“所以你还没有回答你是谁,这是哪里。”

  洛竹声在门外“哦”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嘀咕道:“摇烛散起效了?”

  娄衔月嘴角一抽:“还真是掐着指头挑的好日子。”

  殷无书:“……”

  是啊,怎么会好好就不记得了呢,只可能是被人灌了药嘛。什么药这么作孽?摇烛散吶。谁灌的呢?我啊。

  殷无书头一回感受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自作自受。

  谢白这模样一看就不是真忘记,要真不记得他是谁,不记得这是哪儿,以谢白防备心那么重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睁眼就该直接动手了,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不紧不慢地挤兑他。

  纯挤兑。

  他甚至都懒得装一下,就这么顶着一副“一看就什么都记得的”模样,说着“你谁,我不认识你”的话,挤得他哑口无言。一看就是对摇烛散这事儿耿耿于怀,这气劲一时半会儿都消不下去。

  谢白冲窗外看了一眼,似乎在犹豫是直接开窗跳下去走人,还是正常出房门走楼梯下去。他扫了眼窗外的灯火,而后果断推开了窗玻璃。

  窗框在滑槽中发出滚轮转动的声音,殷无书一听便要从扶手沙发椅里站起来,就在他要撤掉金线圈暂停大修的时候,谢白又回过头来,乌黑的眸子盯着殷无书,道:“虽然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到有人伤没好就逞能,装得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就格外火大,看到你的脸尤其如此。”

  殷无书:“……”

  他知道谢白这是变着法儿让他老老实实继续大修,不许乱动,但是……

  谢白扫了眼他身后的扶手沙发,淡淡道:“我一火大,好像就更想不起来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