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城终于沉不住气，忍不住说道：“一帮兄弟那么信赖你，过去两年，大家甚至同生共死，可最后所有人都折在你手里。孟警官，午夜时分，你就没有良心不安吗？”

  “警察抓贼，天经地义。”孟一荻正气凛然地回道。

  “好一个天经地义！那阿光为你挡了子弹，也是天经地义？”陈城的眼里充满了怨毒。

  他曾经有多信任孟一荻，多推崇尊敬她，眼下就有多恨她。

  这是被欺骗、被出卖、被背叛的恨！

  孟一荻神色略微一顿，随后正色道：“我还亲自给了他一枪。”

  “你！你还真敢说！”陈城气怒。

  “我不仅敢说，还做了。”孟一荻依旧平静。

  在医院的被心理专家评估的那段时间，她其实有过犹疑。

  虽然理智上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但情感上却需要时间去接受和消化。

  可现如今，她已经不会再为这件事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了。

  整个戒毒期间，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而这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被读品荼毒的家庭，还有千千万万挣扎于深渊中的戒断者。

  阿光等人再义气，做的却是违法犯罪、伤天害理的事，法律绝不容忍！

  而她是警察，她的使命本就是维护正义、打击犯罪，她的武器就是用来对着阿光他们这些顽劣的犯罪分子的，双方对上，只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重来一次，她相信即便她知道阿光是来救她的，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因为他们，注定对立。

  而她将坚定自己的立场，绝不动摇。

  陈城见她神色坚定、如此绝情，眸光更是喷火，似要将她焚烧殆尽一般。

  孟一荻在他喷火的眸光里依旧不为所动，面色如常。

  倒是一旁全程听见他们谈话的刘全无法淡定。

  孟一荻身为卧底参与“12.3”案件的事迹早就在系统内部通报表彰了，他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这会儿听到当事人和毒贩交锋，亲眼见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尽管只是只言片语，却已叫他能够脑补出其中的纠葛、矛盾、凶险、争斗……以至于他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要怎样强大和坚定的心志，才能担任卧底重担？

  刘全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可能都无法做到。

  这一刻，他不禁对孟一荻肃然起敬。

  *

  两个多小时后，车子抵达禁毒总队。

  这会儿已经六点半了，冬天里天色黑得早，此刻正是将黑未黑、光线蒙昧的时候。

  刘全停好车，孟一荻从车上下来，刚转身，就看到远处的花坛有人经过。

  远远的，孟一荻就认出了那人是明琛的特助江予宽。

  随后，江予宽转了个方向，从两个花坛中间走了出来。

  孟一荻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推着一把轮椅，轮椅上坐着的赫然就是明琛。

  此时此刻，刘全那还没来得及关上的车大灯正好打在了两人身上，将两人照了个分明。

  许是灯光太刺眼，孟一荻见明琛抬起了胳膊，挡住了眼睛。

  随后，他似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