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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2 / 2)


  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却变得截然不同。

  面前的父亲,眼光温和似秋日煦风,甚至蕴藏着一种令他难以置信的迁就、宽恕。

  好像能从此接纳他所有的轻狂和蠢拙。

  爸爸握紧他的手,同他说:“傻小子啊,你这是干什么,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做错事了,爸爸悔啊。”

  他喃喃叫他:“爸……”

  爸爸眼眶瞬间红了,只将他手握得更紧。

  他掌心干燥温厚,王天琦想,应该不是梦吧。

  王天琦住院两天,爸爸就领他回家。

  他们来到到一栋普通的民居,两室一厅,面积有限,却干净温馨。

  爸爸说他们父子俩以后就住这。

  王天琦很诧异,爸爸又说:“你晕了好几天,其间我想了很久,决定放弃工作,余生都拿来陪我儿子,公司我给旁人打理了,钱都给你妈,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我儿子平安开心。”

  王天琦瞪大了眼。

  “怎么了?”爸爸笑着搓了搓他脑袋:“你不信爸爸啊,爸爸可是一直说话算话,你看爸爸骗过你吗?”

  是的,王天琦不敢信,怎么会不是梦?

  可父亲的笑容太可贵了,他只在四岁时见过,他隐隐记得,那天他亲手做了个甜水冰棍,脱模后第一个拿去给爸爸尝鲜。

  爸爸舔了一口,笑起来。

  他奶声奶气问:爸爸,甜吗?

  爸爸竖起大拇指:甜——特别甜!

  王天琦自己也去尝,才含入口中,直接呸呸呸,差点吐出来,怎么是咸的?他把盐当糖了?

  爸爸朗声大笑,眼缝都挤到看不见。

  他分明骗过他,就在这种笑容之下。

  所以他摇头,又点头,“爸,我信你,可你会不会不习惯啊?”

  “你小的时候,我们不就过的这种日子吗,”中年男人面貌明亮,看起来比他这个儿子还要期待今后:“快告诉爸爸,想做什么,爸爸都带你去,爸爸现在有的是时间。”

  他们一起溜冰,一起写生,一起唱k,一起在街角小巷闲逛,分享各种小吃。

  他们还重回打小常去的早点铺子,他都快忘了那里的包子是什么味儿了。

  爸爸分给他一大半,他开心地扯着包子皮,一点点放进嘴里。

  他不敢大口大口嚼,慢慢回味这份久违的爱意,他怕吃快了,噎着了,梦就醒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都这么小心翼翼了,还是会再度睁开眼睛。

  他仍躺在病床上,映入眼帘的同样是父亲的面孔。

  他满面焦灼,大概是见他醒了,他眉间稍有松动,似乎还微不可查泄了口气。

  他脸上的柔和像日落前最后一抹余晖,稍纵即逝。

  果然之前那些都是梦,他自杀未遂,被救了下来。

  王天琦在心里苦笑。

  他喉咙干涸,缓慢张开嘴,想要叫声“爸”。

  也是这一刻,男人面色重回冰湖般冷寂,他说:“王天琦,你要死也等我死了先,我丢不起那个人。”

  他字句如刃,一如既往,剐得他心口生疼。

  王天琦泪水汹涌,他只字未言,单手捂住双眼,痛苦呜咽起来。

  ——

  “我陪他太少了,”医院回廊里,王龠掩面坐着,胳膊肘撑着腿面,半晌都无法直起腰来:“天琦他什么也不跟我说。”

  陆晅陪他坐着:“你找他沟通看看。”

  “你也看到了,”男人长吸一口气,终于起身看向前方:“他看到我就像看到鬼,医生说他可能因为落水患上ptsd了,我看他不是落水ptsd,是爸爸ptsd。”

  他自嘲着。

  陆晅想到玄微那天说的,被蜃摄取心智后,能看见的只会是自己最信赖的人。

  王天琦爱着他的父亲,这点毋庸置疑。

  他在心里轻叹一息,问:“以前找过他吗?”

  王龠刮了刮眼皮:“我哪有时间。”

  “花十分钟一起吃顿饭,周末一起钓个鱼,闲聊几句,其实不难挤出来。”陆晅对人情世故不太擅长,但也努力建议着。

  王龠抿了抿唇,摇两下头:“我时间不多,”他深深地重复一遍,语调渐低:“不多啊,哪里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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