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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2 / 2)

  佳禾花园的房子已经快半年没人住过了,到处都是灰尘,沈延卿不愿意让江汨罗动手,一个人开始收拾,起初有些手忙脚乱,慢慢才好了不少,把卫生打扫干净,屋子通好风,床铺都铺好,已经快到傍晚。

  江汨罗抱着抱枕,身边是白色的暖炉,茶壶里住着姜糖红茶,咕嘟嘟的冒着热气,上一个冬天时,初一十五每天看见她生暖炉都会跑过来,在暖炉边躺下烤火。

  “喝点热茶,头晕不晕?有没有鼻塞?”沈延卿一面问,一面伸手试她的体温,又问,“今晚吃粥好不好?清淡点。”

  又问要不要顺便外面订些食材,江汨罗兴趣缺缺,问一句就点一下头,都没什么意见,只在后来沈延卿问她要不要把初一十五接回来陪她时,她摇摇头,“把贪狼接回来吧。”

  沈延卿应好,又坐过来,将她抱住,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陪她坐着。江汨罗靠在他的怀里,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沈延卿出门接贪狼回家,在电梯里遇到前房东阿姨,阿姨看见他惊讶极了,连声问:“小江是不是回来住了啊?”

  沈延卿点点头,说是,不过这几天她身体不太舒服,就不去打扰邻居了。

  这也是委婉的拒绝大家去串门的意思。

  贪狼似乎对他有点印象,但这印象绝算不上好,因为就是他将自己带走的,它已经好些天没见过美人儿了。

  它凶巴巴的瞪着沈延卿,背弓起来,发出呜呜的低吼,这么凶的模样,沈延卿却偏偏看出了它的色厉内荏。

  他淡淡的说了句:“贪狼快过来,回家了,阿罗在等你。”

  它熟悉阿罗这个名字,一听就有些放松,归根结底还是胆子太大,居然就这么相信沈延卿了,轻易就被他捉住塞进了航空箱。

  “阿罗,我们回来咯。”一到家,沈延卿就将贪狼提到卧室门口,这才打开门让它出来,它一出来就看见江汨罗缩在床上看出来。

  它只愣了一小会儿,然后立刻冲了过去,轻轻一跃就跳上了床,抖抖身子,像巡视领地一样在床上来回走了几圈,也不嫌弃这床小,挑了个床尾的位置就躺了下来。

  沈延卿将它之前的表现当笑话跟江汨罗说,末了揉揉它的头,笑道:“你呀,以后千万不能随便出去,有心的一骗就能把你骗走了。”

  江汨罗看着它,难得的笑了一下,虽然笑容很浅,但沈延卿却忽然有一种欣慰的感觉油然而生。

  但他的放心没能持续多久,当天下午江汨罗又开始发热,而且这次发热比之前两次起病都要猛得多,没过一会儿就越过了三十九度大关,沈延卿吓得魂儿都快没了,一面给她吃药和物理降温,一面联系相熟的同事,同时又做好准备带她去看发热门诊。

  不过万幸的是,最终也没有到要重回医院的地步。到了夜里,江汨罗的体温降下来了,沈延卿更加紧张,因为很有可能天一亮就又烧起来了,如果持续下去,很可能就要得肺炎了。

  之后两天,江汨罗都一直在白天低热晚上正常中来回反复,连绵不愈,沈延卿终于还是带着她去医院打针了,接连几天,他都让江汨罗下午打完吊瓶后在他诊室门外等着,给她买一杯热奶茶,他下班了再一起回去。

  江汨罗的情况坏得有些出乎沈延卿的预料,等她退烧,提心吊胆两天以为她从此就好了的时候,就又出问题了。

  她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的失眠,只有白天才能睡那么两三个小时,怕影响到沈延卿,在他睡着以后偷偷离开卧室,一个人在客厅待到天亮。

  沈延卿发现她会这样,是有天晚上他被梦惊醒,发现身边的位置是冰凉的,人已经不知道离开多久了,这比梦可怕,他怕她出什么事,于是赶紧起来找人,结果发现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边发呆边流眼泪。

  不知道她是怎么练到这样的,眼泪流得满腮满脸都是,扑簌簌的从下巴上掉下来,但她的呼吸是平稳的,表情也一动不动。

  “阿罗,告诉我,你怎么了,嗯?”沈延卿叹着气,站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充满了疑惑和忧虑。

  江汨罗把脸贴在他的小腹上,摇摇头,有些委屈的应:“我也不知道。”

  沈延卿问她是不是心里难过,她摇摇头,说没有。沈延卿又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也没有,甚至问到了她是不是觉得杜明的事让她觉得压力特别大特别难以接受,江汨罗想了想,又觉得不是。

  “最多只有一点愧疚,但好像这么说又不够准确,我们更像一场彼此心知肚明的互相算计,他投入金钱和虚情假意,我表现依赖和天真,看起来是我赢了,其实是他不想玩了。”

  “对我……庆姐儿,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比跟我爸好,起码我们相处了那么久。”

  她还是不习惯庆姐儿就是杜海棠这件事,这声妈很难说出口。

  这种感觉说起来很复杂,江汨罗找不到很准确的词来形容,但沈延卿有些明白了,“那就好,我是怕你把眼睛都哭坏了。”

  有些路必须她自己才能走,有些情绪也只能让她自己消化,他能做的只有什么都不问不劝,安静的陪伴。

  江汨罗花了将近一周才摆脱这样的处境,在沈延卿特地带回来的安神香囊和安神汤的帮助下,开始慢慢恢复正常的睡眠节律,只是依旧有些沉默,沈延卿想了想,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上班算了?”

  起初江汨罗没应,觉得会影响他,“你又要看病人,还要担心我,太累了。”

  “可是你一个人在家里,我看不到你怎样,会更担心。”沈延卿说着,又亲亲她的脑门。

  等他第二次再问,江汨罗就同意了,每天早上睡醒以后,自己洗漱又喂了贪狼,就坐公交辗转一个小时甚至更久去到军区医院,恰好到中午的饭点,和沈延卿一起吃饭。

  午饭过后陪他去做针灸,下午他出门诊,她就点一个奶茶外卖,安安静静的坐在诊室外面看书,等到太阳下山甚至更晚,沈延卿下班,和她一起去找地方吃晚餐。

  度过圣诞节没几天,到了元旦,这一年的日历翻过最后一页,被江汨罗郑重其事的收了起来,对她来说,这一年比过去任何一年都要特殊。

  她的状态终于在沈延卿的期盼中慢慢好转,偶尔又能看到她熟悉的笑脸了,终于在他们彻底吃腻外面的馆子之前,一切开始好转。

  一月份,期末考要到了,经过几个月摆摊科普心肺复苏的学生们操作考核完成得相当漂亮,笔试成绩也十分出色。

  按照惯例,容医大的学生们在查看成绩之前,都要完成科任老师评分,这学期有过多少个老师,就要评价多少人,同时为上一年度的“最受欢迎老师”投票。

  结果出来之后,沈延卿吊车尾的排在榜单上,论坛上那条“我以为是师姐,结果是师母”的帖子又被人顶了上来。

  沈延卿把这个当作笑话告诉江汨罗,说完还要亲亲她脸。

  这一晚,他们久违的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夜生活,当那种熟悉饱胀感出现,江汨罗忍不住喟叹出声,既感慨,又快慰。

  也是这天,事后她蜷缩在沈延卿怀里,脸上潮红未褪,沙哑着声音跟他说:“把初一和十五接回来吧,还有,我想给贪狼改个名字,你觉得叫星星怎么样?”

  沈延卿一怔,随即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他翻身将她压下来,有些泛红的眼尾微翘,“阿罗,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