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淳抿唇笑了，他的面容上尽是长辈的慈爱与包容，他说：

“喜欢就是喜欢，为师不是迂腐不化之人，你若真心，便挑个好时候，将那丫头领来让我瞅瞅，为师也帮你相看相看。”

江夜枯心思百转，一瞬之间划过无数念头。

断龙崖是龙潭虎穴，长生宫是吃人的泥沼，别说封游游现在还不喜欢他，就是他们两厢情悦，他也不打算将封游游接来。

除非……除非到他有能力掌控天一神殿的一切的那一天。

他擦掉嘴角余血，抬头冲百里淳一笑，道：“师父莫要拿徒儿打趣了。”

百里淳奇怪道：“难道真是亭虚多心了？可我怎么听说你迟迟不归，也是因为那个丫头？”

江夜枯顿了一顿，道：“她幼时与我有恩，之前在湘湖亦帮我平息过进阶的痛苦，徒儿只是感谢她多次相助，才把她从抱犊山中救出。”

他又说：“本想着，一命还一命，从此便两不相欠，日后再见，也不用顾及什么昔日恩情了。”

“哦？”百里淳踱到他身后，将玉石戒指转了个圈，道：“她看到你进阶了？”

江夜枯：“徒儿隐瞒身份与她相识，她并不知我那时是练功所致，只以为我得了什么怪病。”

百里淳绕着他转了一圈，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头顶，忽然从牙缝里挤出句话：

“学会欺瞒师父了？”

江夜枯抬头与他对视，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也不能让百里淳相信了，干脆一伏到地，请求师父责罚。

“好啊，你现在心思重了，欺上瞒下的事做得得心应手，为师倒不能小瞧你了。”

他冲殿内传音，让躲在门后的垣叔赶紧把茶端出来，随即低下头，越看江夜枯那逆来顺受的样子越恼火，一掌震裂了地面。

“阿垣，唤刑堂掌刑者来，圣子罔顾诏令，拖延不归，罚二百戒鞭，以儆效尤！”

一通气出完，他又开始不忍，对垣叔道：

“圣子刚进神功五层，初沐药浴，断龙崖气候干冷，恐其身体不支，特许移居苏州分堂，总管东、南两部总堂事宜。”

――――

周慕鸣这个岭南王的小世子，排场竟然不小，出个门前呼后拥的，锣鼓手、弓箭手、刀剑手、仆从、侍女拖拖拉拉地跟了一大堆。

人一多这行进速度便慢上许多，大队人马晃晃悠悠地走了半个多月才赶了一半的路。

由于虎爪解毒后身体一直不好，封游游照顾它，行程便不得不放缓，直到建康城中才追上周慕鸣。

建康统领大将军胡荆是岭南王周贤的少时同窗，二人有通家之好，周慕鸣到了建康便不用住那冷硬的驿站，直接被周贤的亲兵接进了大将军府。

封游游在建康落脚，先去买了一堆绳子、铁钩、磷粉、白布，然后找了个客栈，把自己圈在客房捣鼓了一下午。

夜里，梆子敲过三遍，封游游着一身黑漆漆的夜行衣，背着一包鼓鼓囊囊的包袱，翻墙跳梁，直奔统领大将军府。